文／閱樂書店林哲安
我總認為，旅行，可以培養個人的人格特質，以及他對文化差異的包容與理解。藉由這些「穿梭差異」的經驗，我們或許能夠理解各個文化背後，那些被無數抉擇所掩蓋的人類歷史。而對於一位青年時期，便離開傳統的東方，到充滿機會與想像的異國學習攝影的藝術家而言，這樣的感受，應該會更加深刻。
近日，拜讀了一位擁有這樣人生歷練的藝術家著作後，我更加確定，我的推論，有其道理。
這部著作，便是杉本博司的《直到長出青苔》。
一九四八年生於東京的杉本博司，是一位享譽國際的攝影藝術家。他曾經說過，攝影這個興趣，其實與初中時期開始迷戀上的火車模型有關。因為喜歡，杉本博司開始用底片記錄各地的火車，並在就讀高中後，加入攝影社團。此後，他決定持續專研攝影，並在大學畢業後，遠赴美國洛杉磯的設計藝術中心學習。一九七四年，更決定移往紐約，致力於攝影藝術創作。但現實生活的壓力，總難餵養個人的理想。因此，在他獎學金用罄之時，便與妻子決定租個小店面，販賣一些充滿東方神秘色彩的藝術品。老實說，這並不是他所擅長的專業，但一旦決定暫以此維生，也必須要耗費心力於此。除了回日本各地找尋各類古玩，也學習如何鑑賞、收購、買賣等技術，這些磨練，順勢培養出其對於藝術收藏的興趣，這也讓他成為一位專業的藝術收藏家。更重要者，收藏家的身分，讓他回過頭去，重新檢視攝影藝術這個學門，並運用於個人創作層面上。也因如此，我們才有機會，目睹本書的誕生。
《直到長出青苔》以十多篇專文建構而成。這些文章，涉及層面甚廣，包括作者個人的生活經歷、創作的動機與意涵、藝術鑑賞的心得等，這些討論，皆以生命、時間、歷史的觀察角度切入，飽含豐富的人文精神，特別的是，在每篇文章開頭處，作者都安插了一小段自問自答，作為本文的破點，也藉此帶領讀者去體悟，這篇文章出現的背後故事。可以說，作者灌注了相當多的個人意識，在《直到長出青苔》這本書中。
杉本博司曾說，他大半的人生，都花費在自己那如夢境般的妄想與假設中，並且，對自己被稱為攝影家「感到不適」。他一直在找尋一個合適的名詞來詮釋自己所從事的工作，如幻視家、攝幻家、幻想家等。但他仍無法完全滿足。這也說明，他的專業，有其難以一言以蔽之的前衛性，亦非我們能夠完全參透的。但是，我們卻得以透過他的文字，去理解他如何用歷史學(特別是日本歷史)、人類學、現代主義、宗教義理(特別是佛教)來闡述他對任何作品的想法。這些東西，其實也都是作者，在經歷了數年的「流浪藝術家」的生涯，接觸了各式各樣的異國文化後，才逐漸明白的吧!遠離家鄉的時間久了，杉本博司也逐漸了解，他的個人精神，是如何受到東方文明的滋潤。也唯有如此強烈的文化衝擊，才能對某些事物，有更強烈的感觸與認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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