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遠見雜誌 作者 / 陳虹瑾 攝影 / 魯皓平
「來啊！」男人握住同袍的槍口，抵住自己的腦袋，「你是不是共產黨？」另一名男人全身顫抖、遲遲扣不下扳機。兩人撕心裂肺對峙著，笑了，也都哭了。
有一段歷史，祇能由台灣人自己來說。
從《孽子》、《孤戀花》到即將在公視上映的《一把青》，金獎文學導演曹瑞原與華文巨擘白先勇展開第三度合作，將白先勇小說《一把青》文本由原先的一萬字，擴充至45萬字劇本，這部戲劇從八年抗戰、國共內戰、大海峽撤說起，再到台灣族群融合的歷程，帶領觀眾回眸一個快要被遺忘的動盪時代。
《一把青》影像文創跨界對談昨天在松菸誠品登場，與談人包括曹瑞原、資助拍攝《一把青》和碩董事長童子賢、公視總經理丘岳、夢田文創執行長蘇麗媚。
「拍戲的是傻子」不信不能感動人
「那個愛情太動人了，」曹瑞原在分享會上感嘆，在大時代的戰火無情催逼之下，《一把青》所描述的空軍與軍眷故事，更能凸顯愛情的璀璨短暫。
「這個戲，要嘛不要讓我拍出來，拍出來就會很厲害！」如同嘔心瀝血，曹瑞原說著自己的企圖心。其實，成就這部作品的初衷，就是誠懇、忠於那個世代，「那個顛沛流離世代就要結束、告別我們，至少這部作品可以幫那世代留下什麼……，」他說。
（圖：《一把青》導演曹瑞原）
《一把青》一共架設兩個機棚、手工打造2架半的野馬51飛機、陳設兩個眷村，也是台灣戲劇史上第一次的超大規模動畫模型和算圖工程。這部戲動員近300名演員列名演出、動員超過2000名群眾演員、200名國內外專業後期製作、700顆動畫鏡頭、600顆3D CG。
白先勇的原著、曹瑞原的影像、陳小霞的音樂、董陽孜的書寫、方序中的設計，台灣文化界菁英齊聚，史詩般的大格局，製作團隊用1億8千萬台幣的預算，只為說一個故事。
可是，總有人說，拍戲的是傻子。
曹瑞原也在座談會上提及拍攝過程艱辛，自己是「一人當四人用」，一天只吃兩個便當，還要面對被人質疑，拍攝這種題材有沒有市場。有人甚至對他說，童子賢的資助幾乎沒有回收的可能；但曹瑞原說，動人的作品不可能沒有商業市場，「我不認為一個動人的故事不能打動你，我不相信《一把青》不會觸動人。」
「給我兩分鐘！」談及這段艱辛的歷程，蘇麗媚在對談時一度無法言語。她哽咽表示，籌備資金階段，簡直是能做的都做了，過程不是痛苦兩個字就能形容，「其實我被拒絕非常多次、我總覺得在台灣做文化就是踏入一個不斷被拒絕的人生。」
內外煎熬之下，蘇麗媚甚至曾考慮與陸資合作拍攝，但這麼一來，就可能影響作品獨立性。她常掙扎，「是不是就拿中國的錢，是不是就讓他（中國）審批？我不知道他（曹瑞原）會不會熬得過去？」
她說，當時所有合作募資對象千篇一律提出的問題，都不是針對作品本身，而是質疑市場到底在哪、憑什麼賣錢、多久能回本，「沒有一個人要跟你談作品要拍什麼，好像除了賺錢別無其他！」所幸，《一把青》遇上天使童子賢，加上文化部的資助，終於圓了眾人說故事的夢想。
（圖：夢田文創執行長蘇麗媚）
不計成本「無票房推廣」
童子賢指出，台灣資源配置也有些錯亂，其他國家優質戲劇一集製作費可以是「嚇死人的天文數字」，例如，韓國戲劇製作費若一集以新台幣1000萬至1500萬元以計，20多集也不過4億台幣上下。
童子賢更直言，台灣光是一年鋪柏油馬路，就要花掉500多億，這500多億的百分之一拿來製作一部優質戲劇，綽綽有餘。
「柏油路修修補補，只要少掉百分之一預算，這戲劇就拍得成了！」他質疑，政府單位連挪動這樣的「零頭」、投資優質戲劇與文化都有困難，「這社會需要這麼多柏油馬路嗎？」
童子賢呼籲，希望社會不要因為資源配置，就變得扭曲，甚至扭曲得單薄、無力、蒼白。台灣的的故事，可以在廟埕前面演出、可以登上國家音樂廳、可以登台小巨蛋，更能在沒有廣告收益的公視平台播映。
他強調，推廣藝文，需要的資源並不是很龐大，「我有時候很納悶，公領域為什麼沒辦法提供資源，讓年輕一代去講自己的故事？」他呼籲，從中央政府到地方局處部會，甚至從立法、議會單位，都要增加素養、建立相關體制，以免在自己的手上，弄丟了台灣文化主導性。
「這個社會不是只有電腦、金融、貿易、鋪柏油馬路而已，」童子賢說，如果一個人已經擁有3支手機，再給你10支手機，並不會比較快樂。在這個科技一日千里的年代，他始終相信，有些東西醞釀後會增值，經過長時間的沈澱淬鍊，才能鍛鍊出優質作品。
丘岳則指出，投資大型製作風險程度高，尤其是文學作品改編的戲劇，內涵絕非偶像劇、本土劇、甚至灑狗血的八點檔。將文學改編成戲劇成品的難度奇高，如何將原始文本的1萬字精神加以擴充、納入創元素與電影電是手法，最後成為45萬字的史詩，都是大工程。
甚至，製作團隊為了還原當時場景，不但造飛機、蓋機棚，還要納入空軍專業相關的動畫演算法，只為打造一部旗艦型電視劇，盼《一把青》上映後，帶動台灣業界更深刻的想像與觸發。
（圖：左起《一把青》曹瑞原導演、和碩董事長童子賢、公視總經理丘岳、夢田文創執行長蘇麗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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