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戰鬼魅，走出同溫層 ─ 「植劇場」與小綠綠的深情對談

4/5(三)下午，植劇場總監制暨《夢裡的一千道牆》導演王小棣、《積木之家》導演廖士涵，率領參與兩部劇的Q Place演員群林子熙、陳婉婷、吳岳擎、陳禕倫、徐鈞浩，一同來到北一女中進行座談。期間，演員真情流露，一包面紙在桌上來回傳遞，「植劇場─靈異恐怖」系列也就不恐怖了，甚至添增了幾分溫馨。

兩位導演迎著學生的歡呼聲進場，即便台下坐著的僅僅是碧玉年華的高中女孩，王小棣不改謙虛，彎著身子，微笑拱手致意，言談間盡是關懷與勉勵；廖士涵則知無不言。座談中更搶先首播《夢裡的一千道牆》精彩片花，只見學生挪位子、頭往前湊，專注觀賞，播畢，響起害羞的掌聲，幽微討論聲此起彼落，沒有乍然驚恐，更多的是好奇故事發展的期待。

《積木之家》的鬼魅，是令人不捨的，《夢裡的一千道牆》的鬼魅，是生動勵志的。那麼，我們生活中的鬼魅呢？植劇場與高中女孩的深情對話，對學生而言，「鬼魅」大概是每日考N科的壓力、對未來的徬徨，對植劇場來說，「鬼魅」小至拍戲的挑戰，大至台灣影視產業的困乏，但我們都有不安於現狀的「執念」，我們都「不甘願」。

 

王小棣VS鬼魅：台灣逐漸淪為「故事荒旱之島」？

各行各業都需要會說故事的人，可是我們卻總是說不出自己的故事。王小棣導演曾目睹一個心酸的畫面，心酸到不禁發笑。

她分享道：「之前參加紀錄片展，請高中生分享祖父母的故事，其中，一位清秀的大陸高中女生，因作業才知道原來祖父是國民黨，她還以為祖父早死了。然後，她擺出很酷的態度說：『這是做為我父母這一代的失職！』

 

「天啊～～這是多心酸的一句話！」王小棣感嘆。

王小棣強調，在台灣，光是上下幾代的生活就「世界級的精彩」，不論外省、本省、客家、原住民，跟長輩聊聊天會聽到許多生活經驗。「作為子弟，說不出地方的經歷，難道都白活了嗎？這是我們有責任的事情。」王小棣微言大義，亦盼台下的女孩們，多看台灣拍的電視電影，多關注台灣在地成長的演員。

台灣戲劇是一個很大的記憶庫，在看戲的同時，它不斷地在戳你、刺激你回憶。她接著用「靈異恐怖系列」的「鬼」來打比方：「鬼」是生命的延伸，是長輩傳承到我們身上的執念與犧牲。

「而植劇場所期望的就是互動、傳承，我們說故事，希望聽到大家的迴響，期待你們將來也因此成為很會說故事的人。」王小棣微笑表示。

 

 

廖士涵VS鬼魅：拍恐怖片講究細節與人性，不是「沒事就嚇人」

植劇場一年拍八部戲，為什麼要做？王小棣直言：「台灣影視的同質性很高，說故事的方法不知不覺像被溫水燉煮，活在一個同溫層裡面。當初我知道廖士涵正在寫很棒的懸疑推理劇本，對恐怖劇有心得，就找他來導《積木之家》，結果他真的很會拍！(滿意地笑)」

「我退伍第一份工作進入小棣老師的工作室做行政，但想進導演組，開會抓到機會就發問，才有機會踏上導演路。所以，當接到老師給的功課，她要我拍什麼，那我就拍什麼！」廖士涵笑著說。

廖士涵表示：「實際拍攝才體會『恐怖片好難拍』，那個難在於大家都太不熟悉，每個「鬼出現」的鏡頭，從前晚收工後開始苦思，現場反覆嘗試去營造氛圍。光戲中宜娟(林子熙 飾演)一個轉頭畫面，就花了兩個小時調整光影細節。」

不想讓《積木之家》拍成「沒事就嚇人」的鬼片，廖士涵強調：「劇本最難，七集連續劇不可能一直嚇你，我們先讓觀眾認識角色，理解他們內心恐懼，再從恐懼去加深情節，調整成既合情合理又接地氣的劇本。」並感慨：「台灣要做更多不同的類型劇去累積經驗，不然真的覺得輸人家太多了。」

 

 

在《積木之家》、《夢裡的一千道牆》中如何以特殊化妝呈現鬼魅？

 

廖士涵導演說：「鬼有百百種，最大的困難是要怎麼呈現鬼。曾遇修行的師姐，她說『鬼相由心生』，因此，我連結鬼生前的狀態，去想像死後的樣子，《積木之家》特殊化妝則是著重在手與皮膚潰爛的設計。」

王小棣回憶：「記得第一天拍鬼妝，不成功，那位化妝當場就哭了，不是她做不到，是有分便宜與花錢的做法。」

「為什麼我們去寫一個『本土推理劇』常覺得尷尬？拍類型片時，觀眾會覺得像拍『好萊塢B級片』。『鬼這個符號怎麼呈現？』，全臉塗白嗎？觀眾看一萬遍了，想太簡單，觀眾張口就批評。難道我們對鬼沒想像力嗎？預算做得到嗎？好多難關要去突破。」

 

 

陳婉婷VS鬼魅：迫於現實經濟壓力，繞了一圈才回到表演

 

婉婷開了麥克風就擔心爆雷，確認能介紹角色後，興奮直說：「 大家好～我是鬼！」，引起全場哄然大笑。徐鈞浩調侃：「這樣她們也不用看啦！」

婉婷大笑說，她真的憋了好久。

成為Q演員前，婉婷任職舞台劇的藝術行政，因而結識小棣老師，報名試鏡時，掙扎許久，「怕沒上很糗」。她表示，很高興接到吳凱琪這個角色，她非常特別，刻劃凱琪的內心、與其他角色間的情感交流，都是深刻難忘的。

決定朝演員邁進，是否曾後悔？她說：「生命經驗會累積，接觸過的角色也讓我有所成長，雖現實會拉扯，要繳房租、繳電話費啊，但做喜歡的事，不感到後悔。」她告訴台下的女同學們，現在會對未來岔路有徬徨，選了就不要害怕，做就對了！

她笑說：「我家冰箱沒有菜可以吃的時候，小棣老師也會告訴我：『有空來公司吃飯』啊！」

 

 

林子熙VS鬼魅：當我決定不再跳舞，我真的覺得自己非常不孝

子熙回憶道：「跳了20年的舞，還記得考Q Place時，老師問我怎麼沒繼續跳，我痛哭回：『因為我沒考上雲門舞集～』」

子熙轉瞬間正經起來，細細陳述：「在《積木之家》，我詮釋的是一位非常溫柔有愛的女人宜娟。這部戲不單純是驚悚，更探討人性及社會議題，例如：「重組家庭」裡許多當事人未曾發覺的矛盾與嫌隙、道姑道長台灣本土文化、獨子在婚姻的責任、妯娌問題、釘子戶背後的故事，推薦給大家。」

幽默的子熙接著煞有其事地說：「妳們讀書沒時間看，每天跟媽媽申請一個半小時看愛奇藝，我覺得滿好的，而且免費。」激起台下一陣狂笑。

 

 

陳禕倫VS鬼魅：捱過拍天黑的78天，在一千道牆進化成長

與女學生分享面對沮喪的經驗，陳禕倫難忘《天黑請閉眼》柯導帶給他的挫折與啟發，更感激小棣老師的鼓勵。

陳禕倫：「還記得老師說『千萬不能在現場被擊潰！』，這句話我一直放心裡，影響我往後每次試鏡與表演。」他說，無論如何，絕對不要放棄「溝通」，更重要的是，看其他新秀演員如何處理挫折，都是學習。

在《夢裡的一千道牆》中，陳禕倫飾演小吳，他直言：「小吳的發揮空間很大，但我很緊張，一旦沒有處理好，不小心就會跟藍毅聰很像。」他勤做功課，向老師請教角色口音、鍛鍊身體、觀摩台灣早期電影，像是侯孝賢導演的《南國再見，南國》，也和朋友聊黑幫文化，不想單純去「演流氓」。

問他當演員苦不苦？他笑回：「苦是一件事，後悔是一件事，我沒後悔過，但還是很苦啊！想當演員就不要怕失敗，因為遺憾比失敗更可怕。」

 

 

徐鈞浩VS鬼魅： 沒和角色站在一起，在鏡頭上就會原形畢露

徐鈞浩在《天黑請閉眼》、《夢裡的一千道牆》所詮釋的角色，是兩個極端，幸運的是，定裝時，老師就覺得他和曉帆很接近。徐鈞浩：「但是老師非常嚴格去審視，我們有沒有和角色站在一起，帶領觀眾去看見角色，騙不過他的。」

他回憶從《天黑請閉眼》到《夢裡的一千道牆》，和陳禕倫的革命情。

「拍天黑時，我們回寢室，見證彼此的挫敗，睡前互相打氣。」陳禕倫補充：「直到拍完《夢裡的一千道牆》，我們還是會傳簡訊聊彼此的狀況。」

陳禕倫為了準備《夢裡的一千道牆》小吳一角，嚴格控制身體水分、重訓克量，徐鈞浩不改搞笑本色，佩服地說：「看Allen運動，我也很有精神(大笑場) ，有時候，明明艷陽高照為什麼門前有一灘水？ 是他的汗！(逗笑全場小綠綠們)」

陳禕倫搶著爆料：「當初徐鈞浩說他會運動，一次都沒去，逼得我把他的運動鞋放在書桌上，他還是無動於衷。(狂笑)」

 

吳岳擎VS鬼魅： 不當乖乖牌，小聰明反會誤了自己

吳岳擎：「我在《夢裡的一千道牆》不是小鮮肉，飾演的角色叫林文樸，年齡和年代都和《荼蘼》很不同。」特意蓄鬍淡化稚氣，和角色的內心糾結、遭受的挫折朝夕相處後，吳岳擎也漸漸長大了。

另外，吳岳擎也提到，林文樸在成長背景和自己有些相似，都是在舒適圈安穩長大的人。他說：「和林文樸相處三四個月，殺青要把鬍子剃掉的那一刻，很捨不得。」

講到自己的成長經歷，他直言：「我常常處於後悔的狀態，直到接觸表演，想把一件事做好，不想留下遺憾，痛苦就當成養分，現在妳們讀書是最大痛苦來源，但好好堅持，未來就會慶幸自己當初有努力。」

 

 

導演給學生們的建議與鼓勵

廖士涵導演：「想做什麼不要猶豫，人生很短，一定要做自己喜歡、快樂的事情，回憶起來才覺得自己曾經做過這些值得回憶的事情，這是最重要的。」 

 

 

 

【QA時間】

Q1：植劇場結束之後，台灣戲劇復甦之路？

 

小棣老師愣了一秒，笑回：「你先請坐」。

接著說：「植劇場就是一片能讓我們自在呼吸、相偕成長的園地，不僅是小QQ演員在此磨練，包括導演、編劇、幕後工作人員彼此扶持，一起進步。過程非常多的困難，應該會繼續吧！有興趣可以來上課，我們會繼續努力。」

 

Q2：當初選擇演戲這條路，應該和家人有爭執吧？如何和父母達成共識？

林子熙情緒激動，落淚表示：「當我毅然決然告訴他們，不想再做任何跟跳舞有關的事情，他們非常受傷，當下的表情，我至今無法釋懷。我媽嚴厲問我：『那我們栽培你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

自覺非常不孝，因此子熙在演藝圈遇到任何挫折，都不會向家人訴苦，只開心分享作品與學到什麼。瞬間又變回幽默子熙：「他們現在也會看植劇場，在社區聖誕晚會搶麥克風宣傳《積木之家》，鄉親問：『女兒演什麼片？』他們笑回：『鬼片！！』」台下小綠綠笑成一片。

子熙鼓勵學生們，不管做什麼決定，爸媽會全力支持，但真的要去實踐，讓他們看見你的努力。

 

Q 3  前輩演員帶Q演員演戲的過程中，你們學到了些什麼？

陳婉婷手舞足蹈分享：「記得開拍第二天，和男哥(施易男)對戲，很緊張又哭不出來，他很溫暖地握我的手，講一些同理我心中委屈的話，幫助我哭戲，很印象深刻。另外，在現場的眉眉角角，他都很有耐心，也願意教我，非常感激。

徐鈞浩則是在《夢裡的一千道牆》和莫允雯飾演相依為命的姊弟，他說：「莫莫(莫允雯)發現我情感出不來的時候，會緊抓我說：『不然我們一起去死好了』，就會有一種很深沉很深沉的痛苦出來，通常就過關了。」

座談會最後，演員特意留下與同學合影留念，學生也沒放過機會，散場後找兩位導演聊天請益。如此深情精彩的「互動」，也為植劇場深入年輕族群，開啟一扇屬於「傳承」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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