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起思念，串起牽掛的《山河故人》

「不肯、不可、不忍、不捨、失去你，盼望世事總可有轉機。牽手、握手、分手、揮手、講再見，縱在兩地一生也等你。」葉蒨文的《珍重》，在電影《山河故人》聲聲重擊，聲聲心碎。 

《山河故人》是賈樟柯首部以情感為主題的電影，影片一改他以往作品的犀利冷靜，而是從情感世界的構建出發探索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溝通，糾結的情感、青春的困惑、禁忌的忘年戀和親情的多面性都在影片中有所呈現。其中最耐人尋味就是一曲「珍重」，貫穿「山河故人」三段時空匯集了不少切片：先是1999年濤兒在家中電器行放給客人試聽音響的流行歌；再來是2014年濤兒離婚後與兒子重聚尾聲母子分享的歌曲；然後是2025年兒子移民澳洲在中文課上被女老師問起的教材歌曲。反覆出現的粵語流行曲的情懷，電影呈現了許多動靜交織，城市改變，人也改變，兩相並行，都說不出話來，帶著無力感和鬱悶感，是衝不出去之嘆。

 流行音樂來看，一直喜歡聽葉蒨文，這首『珍重』對於台灣觀眾想必陌生，可能年輕一代已經不知道她是誰，但她的歌彷彿除了情還多了義，用此曲在片中做重點，成為很吸引人的核心價值。 

導演賈樟柯沒有用連續的故事貫穿整個電影，很多故事只有留白，什麼也不講。前兩段圍繞在趙濤所飾演的濤兒，講述一個原本無憂純真的少女，在面對愛情以及現實的選擇下，歷經結婚生子、離婚喪父，漸漸變成一個美麗卻憂傷的成熟女人。2025年的故事重心則放在董子健飾演的濤兒兒子上，因年幼隨父移民到澳洲，他已經忘了母語也忘了母親，只能在同樣是華人移民的中文老師（張艾嘉飾演）身上尋求熟悉的溫暖。導演把這些截面收集起來，匯成人情冷暖。一開場女主角濤兒就在「寵物店男孩」的「GoWest」歌聲裡起舞，那是1999年的汾陽市，西洋迪斯可外，濤兒也以傘頭秧歌「邁步走向新世紀」影片以Go West 揭開序幕，多麼的開宗明義，以沈濤為中心的年輕人正隨歌起舞，「闖出去」的念頭一觸即發。 

年輕時大家都無知、甜蜜、快樂，都對愛情有憧憬。但長大之後就會品嘗到苦澀，會發現時間帶給我們很多懊惱、後悔。針對跨度20多年的設定，「時間」成為最重要性，在這裡唯有時間才能展現生命的豐富性。

濤兒是電影最中心的人物，她是唯一沒有離開的人。飄泊是電影的一個主題，但對女主角角色來說更大的飄泊是情感上的，因為她恆定，就像故鄉一樣，最能映襯飄泊。如果你在故鄉一直生活，你就能看到總是有人離開有人回來，所以她像一個人心的站台一樣。她的內心因為人來人往而被拉扯得更厲害。

影片中的每個人物，或多或少都有些漂泊感，這也是賈樟柯想表達的主題之一。梁子遠走他鄉去打工是小漂泊，張晉生與兒子移民國外無法歸國是大漂泊。“每個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這句印在電影《山河故人》宣傳海報上的臺詞，將影片中所有突兀的歡聚與離別凝聚起來，展現在了觀眾的眼前。片中，離別的場景隨處可見，無論是好友為爭奪愛人反目、夫妻彼此感情失和而離婚，還是年邁的老父親突然因病逝世、親生骨肉遠走他鄉，小人物的悲歡離合被逐漸放大，進而引發觀眾共鳴。 

片中有些運鏡和氛圍有總有些寓意觀感，有一段老虎在籠中漫步的鏡頭，或許就是為了試圖探討『自由』與『束縛』的關係，反映只能獨自待在那裏。這是一隻困獸，是一種困境。另外反覆出現家鄉的冰河、寶塔，濃重的鄉音，珍藏的家裏的鑰匙等。這些意象又不時提醒大家，總有一些東西經久不變。 

而最後的出現，是一個完美的總結。正在包餃子的母親，彷彿聽見兒子呼喚自己名字。用手擦擦眼角的動作，似乎把菜的辛香味道從銀幕上傳遞了出來。時間只是客觀存在的東西，動感情是沒用的。如同當濤兒默默走出家門，在白雪裏背對着面色不變的舊塔跳舞，帶了五味雜陳，也帶了深深的孤寂。然而離場後，只想回家抱抱母親了。

作者：寂寞法則(愛看藝術電影，愛流行世界裡所認為的冷門紀錄片，當然熱門片也不會放過，但往往發現，討論越多的故事，隱藏更多看不見的寂寞。)

(文內圖片皆為 #山河故人 劇照) #張艾嘉 #賈樟柯 #趙濤  #董子健 #金馬獎 #最佳女主角 #金馬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