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夯至今的女「麗」時代：用咖啡跟女給和女僕談場虛擬戀愛

策展／嚴婉玲
主講／林穎孟
撰文／程小珍

咖啡廳給人們的印象是什麼呢？在歐洲，可能是獨自啜著咖啡，靜靜地聽著河岸旁的水流聲；在北美，也許是點了杯飲品就匆匆趕著去上班，邊跑邊提醒著自己別被燙著了。
但在這些印象中，除了不可缺少的咖啡香會隨著印象撲鼻而至，對台灣人來說，進到咖啡廳裡能做的，算起來約有幾十種。或可以跟朋友聊天聚會，或可以獨處花時間思考生活方向，甚至還可以當起老大，翹著腳等別人服侍。今天談的女給及女僕咖啡廳就是受到日本文化影響薰陶影響後的產物。就像我們所熟知的，台灣存在著不少「女僕咖啡廳」，而且頗受歡迎。除了可以大肆扮裝(cosplay)，卸下厚重的日常包袱，滿足對自己的另種想像，一入內，還可被一個個穿著女僕裝的萌系少女，眨著水汪汪大眼歡迎，甜得出汁的嗓音配合著日本極致尊榮的服務，任誰都難以抗拒，對她們即刻傾心。

而另一詞－「女給」，則讓現代人乍聽之下有些陌生，但它卻是日治時期一群台灣人的共同回憶。她們不同於普通服務生，通常只提供喝咖啡、純聊天的服務，和藝妓或是陪酒小姐有所區別，猛一看似乎極為單純，林穎孟卻笑著說，這當中其實也存在著模糊地帶，因為出了咖啡廳門，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畢竟，女給的工作場所在咖啡館，但卻不同於現代的女僕服務生，她們薪水不是咖啡廳所付，而全然來自客人的小費，隨著客人的指名度及喜好而有多寡，也因著經濟需求，盡全力討客人歡欣就成了工作首要。穿著打扮、待客之道上，相較於現代女僕咖啡廳的「長裙、短裙」、「大小姐、御姐、妹系、正太等角色扮演」風格，女給則以「西方摩登」以及「東方典雅」兩種為主流。不過，或許每個人總是是對他國充滿幻想，早已習慣「溫柔賢淑」的日本人偏好作風較大膽、活潑熱情的西方風格女子，反之，對當時仕紳、讀書人充斥的台灣來說，則以濃濃日本味的溫順女子較受歡迎。

特別的是，女給文化十分強調西方所帶來的摩登色彩，某程度上，女人踏出家門、拋頭露面地賺錢養活自己，對那樣封閉的社會風氣來說，確實不同。加上，對過去傳統性別文化社會而言，女人通常得對男人唯唯諾諾，並沒有肩靠肩談心甚至搞曖昧的可能，但一踏入這類咖啡廳，社會型態便彷彿變了個樣，女給某種程度有了選擇和哪種客人在一起的自由，男人也能沉浸在玩些你追我跑的愛情遊戲；也因此，女給職業的摩登外衣，給人獨立自主、職業新女性的形象，也十分強調不屬於封建時代的藝妓、酌婦。但儘管如此，相較於現代女僕以動漫文化實踐為理想的處境，女給文化仍存在舊酒換新瓶的包裝性質，女給經濟上需依賴男性客人的小費和「金援」才能生存，內心狀態仍難逃社會性別文化傳統的影響，內心多以嫁個好人家為人生目標。
爾後隨著日本結束統治，遊走在咖啡廳與性產業之間的日式摩登女給服務漸漸式微，到了最後甚至完全消失，戰後取而代之是中華民國文化結合歐美文化的舞廳、或純然性產業色彩濃厚的茶室。但也許是日式文化已成為我們一部分的根，提到日本文化或是日系商品，我們總會不自覺地被吸引。因此，台灣的女僕咖啡廳成了現代的另一種引人注目的外來文化，不同於日治時期的女給咖啡廳，女僕咖啡廳皆以主題式或動漫為主軸做出延伸，供動漫迷或觀光客嘗鮮，讓喜歡日本文化的台灣動漫迷有一種次文化歸屬感、親切感，一般人則能藉此體會到令人耳目一新的日本新文化，跟緊潮流。
林穎孟說，女給其實是台灣日治時期相當獨特的女性職業，和現代強調公共議題的咖啡館十分不同，也不屬於純然性產業陪酒性質，反而和現今台灣的外來文化－歷史上受女給文化激發而被動漫迷創造出來的女僕咖啡具有高度雷同。可惜的是，台灣從日治時期至今已經過近90年，若現今還能找到曾經從事女給的女性進行口述歷史，相信會十分具有研究價值。畢竟這就像是個難解的謎：那些女給，她們服務客人時的心情如何以及當下選擇這種職業的原因為何等，都成了眾人爭相挖掘，急於解開謎底的話題，就盼著等著，在眾人都遺忘她們之前，有人能為她們做個永存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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