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員就像快速旋轉的陀螺,你看不到那細節和花紋,等到他們累了、轉得慢了,才會看見身上的細紋,一道一道的,在那細紋裡,有他們的日子、他們的女人……
小時候,很多飛行員牽過她的手,他們的手很燙、像岩漿一樣,只是常常今天牽著、明天就再也沒回來過。她曾聽人說過,飛行員血熱,一腔熱血的,飛機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小孩子的糖果,一旦嚐過就捨不得放手…只是糖果會融化,小小年紀的她就看過糖衣融化後的煉獄讓空軍村的女人痛苦,連媽媽都是這麼送走爸爸的。
小小墨婷跟著村里小太太們,看盡生死別離,她漠然、也感傷,一路跟著歷史,像是個局外人,觀望著天上飛的和地上等的兩個世界。
她有兩個媽,親娘小周總是直辣辣地喊著罵著,好像這樣家裡就會熱絡點,就算爸爸走了也不會有人敢來欺負她們家;另一個乾媽是秦阿姨,總是溫柔的指揮著亂了心的空軍村,就算發生了什麼事,有她在就有方向,像是村裡的指揮官。然後她還多了一個家教朱青,像個姐姐,除了教她功課、還讓她看見何謂濃烈的情愛和一起墜落的勇氣。
男人的戰爭打起來很壯烈,課本裡很愛寫,妳背都背不完;而女人的戰爭是另外一種,細水長流,一輩子都打不完。
迷航的飛行員在絕望的時候會給自己一個座標,然後飛過去,來不及告訴等在地上的女人該怎麼辦。郭叔的513、偉叔的417、邵爸的616…聽說,飛機和編號會跟著飛行員一輩子,就算他們老了、癡了,還是會記得自己飛機的聲音和味道,他們走了,那飛機和編號就會交接到心愛的人手上……於是,心愛的人被留下的那個箱子給禁錮住,進軍校第一天的自傳、第一次單飛的照片、第一封的情書…就像失物招領的惡作劇,丟不掉也賴著不走,故意讓女人記得他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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