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徒勞無功你也會繼續愛下去,那個就是人生。」沈可尚說。
文/陳冠霖
或許你可以說,紀錄片《築巢人》是描述一個肯納症(自閉症)患者的家庭故事,但在導演沈可尚的眼中,《築巢人》透過立夫父子,刻劃出關於親情、關於人生,甚至整個生命,都是複雜卻徒勞無功的過程,雖有無奈、痛苦或掙扎,但一切讓你繼續向前的推力,都是出自於「愛」。
由於肯納症太難理解,沈可尚在前一部作品《遙遠星球的孩子》裡以四個短片述說肯納症患者的故事。他說,當時拍《遙遠》花很多時間去了解這個症狀,不知不覺背負著教育的某種使命感,只想讓大家更容易透過影片理解自閉症:「我能說,全世界沒有比《遙遠星球的孩子》更適合做為認識肯納症患者的教材。《遙遠星球的孩子》是在一個有很多設想的情況下拍攝出來的,目的性很強。」
沈可尚和這些自閉症患者家庭相處的過程中,看到更多關於人性最直接的痛處,但在《遙遠星球的孩子》裡卻無法做更多探討,片子著重在透過鏡頭傳達肯納症的資訊給觀眾,像是上對下的傳遞,教育意味很高,讓他忽略紀錄片的藝術價值,也因此不夠滿足。拍攝《築巢人》時,沈可尚不做太多的預設,想拍就拍,一開始將目光放在兒子立夫身上,和他們相處之後發現,爸爸陳鴻棟在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複雜很多,引起他更多注意。
(圖/牽猴子提供)
沈可尚不再站在高處扮演一個教育者的角色,而是盡可能讓被攝者、拍攝者以及觀眾三方獨立,他並不想替誰說話,也不站在誰的立場,只想好好拍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築巢人》裡並沒有提到與自閉症相關的議題,因為沈可尚認為片中的父子跟很多家庭一樣,都在承受這樣的無奈:「不管是老人問題或是特殊疾病…這些都是無法割捨的情感和獨立生命的掙扎拉扯,你沒辦法從中判斷對錯,只能去面對這些無奈。為什麼不放棄?是因為你想去愛,這樣的愛也比較紮實。」沈可尚從這個角度出發,一點一滴地拼湊出《築巢人》的形狀。
沈可尚認為,要靠一部片讓大家對肯納兒有不一樣的想法是「天方夜譚」,但看過的人,相信會比別人更有同理心,能站在他人角度的心情會多更多,會更了解對方的難處。社會需要更多同理心而不是同情,他說:「販賣同情感很簡單,而且這樣做效果可能會很好,但這不是《築巢人》要給觀眾的。」
「我對他的處境並不同情,我只能說我願意站在他那邊,願意當那個和他一起面對這件事的人,我覺得他(立夫的爸爸)本來就是個充滿悲劇性格的角色,就是徒勞無功地繼續往前走,這部片要給觀眾的是:對,他們的生命可能是徒勞無功的努力,很無力,可能一輩子就是這樣,但是那個徒勞無功你是不會放棄的,不放棄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那份愛你割不開、你割捨不掉,所以即使徒勞無功你也會繼續愛下去,那個就是人生。」沈可尚說。
(圖/牽猴子提供)
對沈可尚來說「愛」相當複雜:「愛非常非常不容易理解,它常常是在很多很多失望與挫折之後,你為了要解決那些失望或挫折,不管是為他人或是自己,必須有另一個想法來看待自己,你的角色會一直轉變,也在轉變的過程中不斷學習,為什麼要轉變?為什麼要學習?說穿了就是為愛,我們都會為別人扮演好自己,這些都是為了愛。」
沈可尚拿台語的「痛疼」兩字來比喻:「疼、痛兩個字都是不舒服的,但是我們都知道在台語裡面是疼愛的意思,你不得不去很痛地面對那個份愛,而且那個愛很巨大。築巢人實際上要傳遞的訊息就是這樣:沒有不疼的愛,每個愛都是痛過之後,越來越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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